古根汉美术馆有着今年夏天纽约最cool的展览，这个「cool」，既是「酷」，也是「凉」，而且这个凉，不只是因为美术馆的空调，而是美国艺术家James Turrell把古根汉的中庭，变成一碗凉沁沁色泽柔美的果冻。要让古根汉改头换面，不是容易做到的。这个建筑大师莱特(Frank Lloyd Wright)以螺旋走廊环绕的透天中庭，是建筑史上最独特的设计之一，不要说实地看过就过眼难忘，即使只是看照片也是印象深刻。过去也有过艺术家试过以展品去填满这个高挑中庭的空间，像是蔡国强和义大利艺术家Maurizio Cattelan都把艺术品挂在天花板上，看来是琳郎满目，但并没有改变中庭的基本结构，人们的视觉焦点仍然没有转移。直到现在，Turrell设计出了一个作品，一方面隐藏这个空间，同时又聚焦这个空间，让人彷彿是回到新盖了的老地方，乍看并不认识，但又可以在每个角落辨认出旧时的样貌，既陌生又熟悉。Turrell把莱特的中庭由顶至底张挂了五层半透明的白塑料布，愈低愈大，最低一层离地大约有十尺，盘旋而上的迴转走廊的扶手上方的空间，也都张了白布挡住，让人不能往下看。每层布帐的边缘装了L.E.D.灯泡，打出不断变化的颜色。灯泡巧妙地放置，抵消了彼此的光源，显示出来的是一整片融合的色光，整个中庭由上到下笼罩在一个色系里：紫、红、橙、绿、蓝等，但色度和明度不完全相同，人在地下往上看(可以站在中间或坐在四周围排成一圈的长凳上)，看到是一圈圈愈来愈淡的色环。经过层层过滤的日光从顶端的天窗透下来，再一层层沖淡了人造的光色。人在其下，彷彿是置身在一大块的果冻里，不过这个果冻的颜色随时都在变，由深至浅似乎有无尽的层次，像是拿了一把油漆店的色谱卡在手上快速翻过。而站在不同的地方，每个环的宽窄也不相同，甚至感觉到其有时收缩、有时膨胀。这个颜色的变化以60分钟为一周期，但你可以依自己喜好待长待短，时间似乎是停止，却又不断在眼前晃过。这个叫做「Aten Reign」的特定场地作品(装置艺术)是古根汉美术馆的James Turrell展的中心展品，其名称反映了Turrell的艺术特质。Aten是古埃及的日神，Aten Reign虽然可以说是以太阳为尊，由其统领一切，但实际上观众身在其中可以看到的日光，是经过艺术家经心设计操控的，必须在特定的环境中体验。James Turrell是加州「光与空间」艺术派的代表人物， 1943年在洛杉矶出生，生长在一个崇尚平等和平的贵格会(Quaker)的家庭里，他在大学的本科是数学和心理学，但他很快就转行做艺术家。他反对有形物质的艺术观念，既与他贵格会的背景有关，也反映当时西岸艺术界对东岸艺术的反叛。他20岁期间在圣塔巴巴拉一间旧旅馆里住了八年，并以旅馆为他艺术的实验室，他把窗子用黑布蒙起来，割出一道道缝隙让光线射进黑漆漆的房间里，开始他对光线与空间以及人眼如何感受这两者的探索。他独特的艺术视野，在他的「Rodent Crater」的「大地艺术」最清楚展现。这是一个位在亚利桑纳州沙漠里的一个旧火山口，自1979年以来，Turrell开始进行挖掘改造，建造了一系列地道、赏光洞、灯光装置等。因为他的艺术，很多都是就着场地而设置，所以在美术馆展览的机会并不多。(现代美术馆在皇后区的PS1有一个永久的赏光洞。)但今年夏天，全美三个美术馆，纽约古根汉、洛杉矶郡博物馆和休士顿美术馆联手，共同推出他的回顾展，大规模为他70岁致庆。古根汉的展览，还有几件他早期的作品。1967年的「Afrum I (白色)」是一片白光打在黑暗的墙角，看来似实似虚的立方体。同一年的「Prado(白色)」则是在地板上打上一片白光，彷彿是一个可以通出去的地道。隔年的「Ronin」则是把房间的一个角落从上到下挖出一条凹槽，由内里打出光来。在美术馆最顶端的则是1976年的「Iltar」，在全暗的房间里，左右两侧墙上打出淡淡的光，镶住中间的墙上一块黑黑的长方形块，让人无法辨识到底是涂的黑还是挖出的一块黑洞。因为这个房间限制人数，参观者要有排队的心理准备。古根汉美术馆在曼哈坦五大道夹88街。票价：成人22元，耆老学生18元，12岁以下免费。开放时间：每天上午10时至下午5时45分(周四休息)，周六延长至7时45分，5时45分后可自由乐捐入场。查询： www.guggenheim.org或212-423-3500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