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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育庭 为海华电视赔了4幢房子
一段很可贵的姻缘,由爱慕、爱恋至爱惜,吴育庭(原名吴丰义,Franklin Wu)和妻子柯月理共度了50个年头,今年12月9日将是两人的金婚纪念日。

也是湾区华人社区熟悉的前海华电视公司(OCTV,简称海华电视)董事长吴育庭,也在这个金婚之年完成了他的手稿巨着,长22万字。

●22万字自传 记录北加华语电视史

五年前,当爱妻中风生病之后,吴育庭每天24小时留在家里看护心爱的妻子。他也利用这段留在家里的日子,静心回忆自己一生经历,其中包括海华电视创立的始末。海华电视正是北加州华语电视发展史的开端。

记者问:有计画将你的手稿编印出书吗,可与更多人分享你的故事和湾区华语电视的发展史?

吴育庭答:我决定将自己的过去以文字纪录下来,源于我的太太,她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物。我们相识超过60年,结婚快满50年,她甘愿放弃荣华富贵生活,与我一起患难,经历人生路上的许多挫折。

五年前妻子中风后,改变了我们的生活。过去我每天忙着在外面到处跑,从此就决定留在家里,每天24小时照顾太太。童年的我,日子过得很凄凉,我的妻子就是我的照明灯,也是我的快乐根源。

我利用五年在家陪伴妻子的日子写下手稿,不是用来出书,只希望将仍然记得的许多往来片段写下来,作为一个文字纪录。可以说,这也是我的自传和北加州华语电视发展史,我乐与大家分享。

我刚完成的手稿,包括由台南出生,到来美国成立海华电视公司,其中少不了我与太太的恋爱史。在那个年代来说,我们由相识到排除万难结婚,经过了十多年,非常的不平凡!

问:可以先谈谈你的童年吗?

答:我深信自胎儿时候开始,已注定每个人的一生。我与比我年长四岁的哥哥吴丰相比,就有不同的遭遇。吴丰曾是中华民国第一届立法委员。母亲生下哥哥后,身体就不好。四年后再生下我,在我出生后几个月,母亲病逝,外婆我抱走,一路将我抚养长大。

哥哥吴丰跟着父亲生活,我一直由外婆照顾。到11岁那年,因为外婆年纪太大,无力再抚养我,我就被安排回到父亲家,与哥哥及后母一家人一起生活。

父亲在台南经营西药厂,包括止痛药、肠胃药等膏丸。当年每天下课后,我就要在工厂内配药、包药至午夜12时。初中和高中,我到午夜后,在屋外的路灯下做功课和温习,很晚才睡觉。这是很艰苦的童年,完全靠自己的努力。我是在没有母爱的环境下长大。

问: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如何认识了你的夫人?

答:在艰苦的日子里,如果有机会离开工厂,我一定到离家不远的同学家。我的妻子柯月理就是那位同学的妹妹的同学,她也爱到她的同学家。我们就在那位同学家相见,认识初期,从没有说话,只是点头打招唿。

不过,自从我第一次见到柯月理后,即使没有说话,但已爱上她,对她留下深深的印象。大家相见的机会不多,总是在那位同学家遇到,她就经常在我的脑子里浮现。我相信这是缘分,无法解释,我就只被她吸引着。

但我并不知道她原来是台南名门望族的女儿,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。她的父亲在台南经营百货公司,也开银行,共有八个小孩,月理是最小的一个。

问:高一只有14、15岁,你已开始与夫人谈恋爱?

答:还没有。只是我一直对她存有爱慕,我们只是见面点头之交,几年来都没有说话。而且我的身世与她就是天与地之间的差别,她是富裕人家的宝贝女儿,我是没有母亲的可怜儿子,还要在工厂工作至半夜。

直至高中毕业后,我考上国防医学院药学系,我离开台南到台北升学。大一放假时候回到台南,缘分让我有机会见到她。我记得很清楚,那天我到戏院赶早场电影,没想到月理也与同学一起到戏院看电影,我们在门口前遇到。月理和同学一起在散场前提早离开,竟然俩人又在戏院门口重逢。

问:当时你应该很高兴,就立即把握机会追求?

答:人生何处不相逢,相逢犹如在爱中。这正是当时我的心情写照。我心想,如果在这样巧合的机缘下相遇,必定是缘分,再相逢也是机运。

我就先由借书开始,让我有机会和藉口与她有说话往来。假期结束返回台北上学后,我们就开始通信。几个寒暑交替,我们在书信往来中约好下次见面的日子。你可以想像当我每次接到她的回信的感受,那是我最快乐和兴奋的时刻。

我们维持通信五年,月理担心家人反对,暗中写信给我,也不告诉家人。

问:你的岳父母有反对吗?

答:月理有一位姊姊知道我们的交往后,告诉了父母。初期有反对,但后来在月理的哀求下,我的岳母比较开通,就接受了我。

月理是大家闺秀,那个年代仍然流行由媒人相亲,许多人到柯家提亲。但月理要求母亲推辞了所有提亲,已立意要与我结婚。当时我急不可待地要娶她,但是当年的习俗是弟妹不能比兄姊早结婚,我们就耐心等待,直到1962年12月9日,我们才排除万难结婚,由认识她到娶她,前后12年。

●辞药厂厂长 移民来美开创第二春

问:从药学系毕业后,你就当药剂师?

答:毕业后10年,我曾在多个不同的军队单位担任药剂师。1972年我在一家药厂老闆夫妇的邀请下,加入该药厂担任厂长,接手管理药厂。但没想到我上班一年后,该对老闆夫妇要将药厂出售,事前没有通知我。买下药厂的新老闆找我,要我留下来。我感受那份挫折感,就毅然辞职。之后,我们就一家五口移民来美,来到美国也是机缘。

问:怎会想到移民来美国?

答:我的哥哥吴丰早就来到美国,在接下该药厂厂长一职前,我和太太曾来美国旅游。因为我是药剂师,属于专业人士,1970年代专业人士可申请绿卡,我曾提出申请。没想到我决定离开药厂不当厂长的时候,我们的绿卡申请就批准了。

当时我和太太心里想,既然辞了职,要重新找工作,刚好又获得美国绿卡,就到美国开始新生活。我们也想到三个孩子的将来,相信美国的环境对小孩比较好,就决定移民来美。

问:来美后的生活如何?可以续当药剂师吗?

答:虽然在台湾拥有药剂师的执业资格,但来美后,重头开始,与所有新移民没有差别。我来到旧金山后,先到哥哥吴丰与几个朋友合开的东方食品公司工作。事后我将公司的规模扩大,创立东方贸易公司,专将中国食品从亚洲进口,然后以邮购方式,将食品寄给全美各地的顾客,我们的顾客以华裔移民为主。

由于当年全美没有华资超级市场,各地华埠只有小型的杂货店,我们的业务可满足许多华裔居民的需求。所以生意愈做愈大,进口的产品愈来愈多,两年下来,我们进口的东方食品种类达到400多种。

不幸1974年美国出现能源危机,其后更实施配给汽油的管制政策,使贸易公司的经营成本大幅度增加。我们无法维持,只有结业。

●电视外行人 边做边学一做30多年

问:就在那个时候创办海华电视公司?

答:我将贸易公司结束后,又遇上失业。我和太太都曾到旧金山华埠的服务机构找工作,我因为学历太高,英语不好,又不懂广东话,高不成、低不就,连华人公司的工作都找不好。太太却可找到车衣厂工作,做了一段短时间。

海华电视于1975年创立,但开设华语电视台的构想不是由我提出,只是开始提议者多,最后真正採取行动推出华语电视者,只有我一人。

问:海华电视公司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成立?

答:「海华」代表「海外华人」,因为哥哥吴丰是国民党活跃人士,我也经常参加华埠侨社活动。当时大家常说旧金山华人社区缺少华语电视,大家坐在一起就常谈论这个话题,并兴高采烈地同意推出华语电视节目。

大家只在说,只有我真正在行动。我根本就是外行,对电视传播一窍不通,边做边学,没想到一做,就做了30多年。1975年4月15日,海华电视公司开张,这是北加州史上第一个由华人经营的电视公司。

问:你如何以外行人经营电视台?

答:当时构思成立华语电视台者,有分头联络。我们联络上台湾的华视替我们提供影片,也找来过去曾在台湾中视服务的张勤。在湾区本地影片方面,我们与第四频道KRON达成合作协议,互相提供所需的新闻影片。

1975年开台后,海华电视曾先后共有八年时间租用KTSF第26频道,直到1989年KTSF推出粤语新闻节目,取消与海华电视的合约,海华电视被迫迁到第38频道。此外,海华电视也透过Viacom有线电视公司,播放华语连续剧、综艺节目和访谈节目等,让北加州地区华裔移民可观看华语电视节目。

●湾区採访队 报导身边最密切新闻

问:海华电视开播就有本地华语新闻採访节目吗?

答:这也是我决定成立海华电视的目标,我认为住在北加州湾区的华裔居民,不只是要知道台湾海峡两岸三地的消息,还要让大家知道身边与自己最密切的新闻,因此由开台起,我们就有一支亲自在湾区採访的新闻队伍,包括记者和摄影师。

我们的节目时段是晚上9时至10时,重点在新闻报导。当时的资讯及科技不像现在的先进,初期是用邮寄,将录影带先由台湾寄到洛杉矶,再转来旧金山,有时候全程要需时10天至两周才可看到最新的台湾电视新闻。在本地亲自採访的新闻上,最先是用人手剪接,将16毫米的底片剪接好后,然后再配音。

其后台湾新闻影片每天由华航直送到旧金山机场,让观众可隔一天在电视上看到台湾发生的新闻。其后再发展为卫星传送,那就更快,观众可当天看到台湾的新闻片段。

问:最后为何结束了海华电视?

答:当KTSF自身推出华语电视节目后,海华只有迁到第38频道。我在该频道经营了四年,1993年因频道要出售,使我又失去播送节目的频道,只有结束海华电视公司,改为成立Envision Production公司,继续制作影视节目及广告,至今这家公司的业务由大儿子吴瑞龙打理。

问:经营海华电视的利润如何?

答:虽然海华电视的电视节目收视率很高,但华人公司没有投资广告的概念,广告的收入很少。经营海华电视十多年,可以说共赔了四幢房子。一家大小都投入电视台的工作,努力营运。

我的大女儿吴愫真从高中起就自力更生,靠打工完成大学。两个儿子都是海华电视的摄影师和制作人员,小儿子吴瑞峰从大学毕业后就投入警界至今,目前是美国公园警察局旧金山分局局长。月理就是替我持家省吃省用省钱的贤妻,让我可以为了理想而经营赔本的生意。

问:你是北加州华语电视创始人之一,感受如何?

答:自海华电视开台后,陆续有更多来自各方不同的华语电视节目纷纷推出,现在的华裔观众已可以享受更多无线及有线台的华语电视节目。但我感到失望的是,今天西语电视台已可发展为电视网,在全美各地同步推出节目,跟进美国主流电视,但华语电视仍然远远落后,要跟上西语电视台,仍然路途遥远。



吴育庭小档案

●吴育庭,原名吴丰义

●1936年生于台南

●1960年毕业于台湾国防医学院药学系

●军中服役12年曾获总统颁授忠勤勋章

●1972-1973年任台北中和新生化学药厂厂长

●1973年移民来美,定居旧金山

●1973-1975年任东方食品贸易公司董事长

●1975年创立海华电视公司

●1991年出任北加州华人传播协会创会会长

●2008年获颁北加州华人传播媒体终身成就奖

●2010年获委任中华民国侨务委员会侨务顾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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