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九学运领袖柴玲日前表示，对于当年发生在北京的那场血腥事件的主要责任者，她已经宽恕了。按理说，一个人选择宽恕别人，他人无权置喙。但是，23年前的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，牵连到许多逝去的青春和生命，及活着的人的感受和期盼，已远远超出个人言论自由的范畴；而且，这一页至今也还没有完全揭过，说宽恕是否尚早？

宽恕为基督教基本信念，皈依了基督的柴玲谈宽恕，或者并不意外。在神的国度里，宽恕可以是无条件的，爱你的敌人，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，也不管他是否悔过，这样的宽恕是神的恩赐。但宽恕也可以是有条件的，作恶者只有在认罪后，才有望得到被伤害者及神的宽恕；而信神者要得神的宽恕，首先要宽恕他人。

在人的国度，宽恕似乎少了些歧意性，而多了些因果关系。一个人对他人的宽恕可以是真诚的，发自内心的，因为宽恕有时就是为放下心头块垒，宽恕他人即解脱自己。但大凡涉及政治事件与民族命运，宽恕则须以正义伸张和犯罪者真诚悔过为前提，有因方有果。 对于二战时期的纳粹集中营，或至今仍在世界某些角落发生的部落及族群杀戮，国际社会追讨罪恶责任是没有期效的。这与中国人所谓「恶有恶报，善有善报，不是不报，时候未到」的信念，在认知上不谋而合，追究某些人某些事，不单是为澄清历史罪责，更是为了惕厉未来。

对日军二战时期在南京所犯滔天罪行，部分日本人至今拒不承认，怎么可以要求中国人去宽恕？但是上个世纪70年，当访问华沙的德国总理因战争罪行而跪下的时候，不仅换来两国重新修好，更赢得波兰人民真诚的接纳。

「华沙之跪」是人类对宽恕的最好诠释。同样，在南非种族隔离时代结束前，「真相与和解委员会」已努力经年，因为真相终于澄清，有人承担罪责，才有了最后的宽恕，才有了黑人与白人握手言和。没有真相，也就没有和解。

犹太人可以决定是否宽恕德国政府，南非黑人有资格说可否原谅白人，但对八九年的天安门事件呢？23年过去了，不排除有人塞翁失马因祸得福，但许多人至今仍为权力的傲慢纠结，为历史的荒谬嘆息，或有志不能伸，或有家归不得，唯那些日夜期盼真相的「天安门母亲」，才最有资格谈宽恕。 对六四责任者的宽恕，有着个人所不能承受之重。不过，对轻言宽恕者，人们倒不妨给予宽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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