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家林文月有着名散文「三月曝书」，我不敢附庸风雅，但因为有一离奇的曝书经验，所以借用了文章的题目。

林文月所晒的书，都是古旧的线装书，包括干隆年间版本的「东周列国志」；其中一批民国初年印制的书，是她外祖父连雅堂当年在上海开设书局时留下来的，她最喜爱的四册「庄子」，还有连雅堂圈读的笔迹和眉批。

我晒的只是一本尼采传记（Nietzshche: A PhilosophicalBiography）。一年前，我从亚马逊买到这本被视为最好的尼采传记，书长400页，要价不到10元；书寄到时，一打开，一种臭味就散发出来，细辨之，应是大麻的气味。

大麻气味令书「不忍卒读」，因此我将它「束之高阁」，以为气味会慢慢消失。但是，后来数度将书打开，发觉气味一直未散。到了最近，忽然想起，为何不像晒棉被那样将书拿到阳光下照射，或者太阳能可驱走气味，于是在院子的混凝土地板上晒起书来。这是我曝书的由来。

晒书的过程，也有一番周章。由于气味来自书页，所以必须将书打开，让阳光照射到书页，但我住的地方风大，所以又要用重物将书压住；每隔一两小时，还要翻到新页，实行分段去晒。如此施为了两天，效果仍然不佳，因为刚晒过的书页，好像气味减少了，但隔了几天再看，气味依旧。看来，尼采与大麻已结下不解之缘。

为什么尼采会有此大麻因缘？我查看了亚马逊的单子，发觉亚马逊只是代售，这本旧书其实来自纽约市一家书店。为什么书中会有大麻气味？纽约是文化中心，自由派知识人的集中地，或者其中一人，一面吸大麻一面看书，将大麻烟喷到书页上。

那些大麻气味，甚至可能还是故意熏上去的。为什么呢？尼采（1844-1900）40多岁就得了精神病，去世前10多年已崩溃，不能写作。或者纽约那名读者想到要用大麻去为尼采止痛。19世纪初，西欧的文人已开始使用鸦片（那时鸦片战争还未爆发），却没有人使用大麻，如果那时已有大麻，或者大麻真的可以为尼采减少一些痛苦。

总之，尼采是从欧洲沦落到纽约的。以沦落论去看尼采，是美国思想史重要着作「封闭的美国心灵」的观点，此书作者布洛姆（Allan Bloom）说，尼采辗转传入美国，但他的思想被曲解了，因此才会造成美国20世纪后半期的自我疏离思想。

布洛姆说，尼采虽说上帝已死，但并不主张虚无，他其实主张人必须创造自己，以及创造自己的价值观，尤其重要的是，必须在没有上帝可依和人生可能没有回报的情况下，勇敢无畏地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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