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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跑建筑师陈骏霖台湾筑电影梦
台湾青年导演陈骏霖在美东出生,三、四岁搬来旧金山湾区,在这里成长、受教育。他的父亲陈陵声在旧金山开设建筑师事务所,规画美中两地许多大型开发建案,事业有成。

陈陵声原本指望在柏克莱大学建筑系攻读的陈骏霖继承事业,未料陈骏霖大学还未毕业,已打定主意要转换跑道改拍电影。因为他认为,盖一栋房子只能给一个家庭住,造一座公共建筑物可以给千百人使用,但拍出一部好电影可以给数百万观众看,影响力大得多。

从建筑业「落跑」的陈骏霖,返台拍片成绩不俗,已多次在国际影展获奖。原本父母亲担心他拍电影「会连自己都养不活」,现在全力支持他往自己的兴趣与理想发展。陈骏霖的父母很幽默,打电话到他家,如果没人接,会听到他母亲刘元旭在语音信箱的录音:「请留话,或者讲个笑话。」

他看商业片:能带观众回影院就好

记者问:蔡明亮在这次获得威尼斯影展评审团大奖的前两天,特别宣布从此不再拍片,因为他不愿为商业机制改变自己拍片的原则。台湾商业片这几年大行其道,你的看法如何?

陈骏霖答:商业片受欢迎,对台湾电影发展是很好的事。因为这代表台湾的观众越来越愿意花钱看电影。我认为,商业片把台湾的观众带回电影院。

问:但是这几年台湾最卖座的电影,参加国际影展未获肯定。而且,是否太强调本土特色,很难推展到海外市场,尤其外国观众无法产生共鸣?

答:台湾现在的商业片很热血,比方说以音乐比赛或棒球为主题的影片,观众看了很热血沸腾。这些商业片也充满了台湾话的双关语,很能逗乐台湾观众。要符合本土市场口味,又要在国际影展上获得好成绩,我认为是很难的事。其实最重要的,应该是先把大家看电影的习惯培养起来,再谈其他。

问:你这么讲很有道理,因为电影人口越多,为电影行业努力的人也会越多。你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?

答:(笑)我爸喜欢看电影,以前常带我们进电影院。不过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科幻片,大概看的电影90%都是科幻片。

他看杨德昌:让我学会感动人

问:你的家庭对你走上导演之路有什么影响?

答:我的家庭满稳定,父母来自台湾,但也欣赏西方文化。以前常带我跟弟弟去博物馆、美术馆。

我妈很会做菜,我们在家吃中餐。但是到外头上馆子,经常是吃西餐。我在福斯特市长大,很多美国朋友。

我想我是北加州的华人子弟典型,就是在多元文化中成长,有机会同时吸收中西文化的特点。我在大学毕业前,觉得更喜欢拍电影,而不是当建筑师。我爸妈为我安排返台跟杨德昌导演学习,跟杨导拍片,收穫很多。

问:你跟杨导学到些什么?

答:杨导是透过电影建立一个他自己的世界,用这个世界来讲他的看法。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」他让观众回到1960年代的台湾,我是在中山堂看这部电影的四小时版本。那四个小时里,我完全活在他的世界里。

他拍的「一一」,到现在欧洲观众还是很喜欢。我想,他让我学会一件事,那就是好看的电影,第一要让人感动,第二就是能让观众完全投入他的世界里。

他看美国华裔:我更爱拍别人的故事

问:你拍「一页台北」、「明天记得爱上我」,还有短片「美」、「10+10」里头的「256巷14号5楼之1」都是建立起导演的世界,让观众跟着投入你创造的世界里?

答:这几部片子都是我自己写的剧本,把我在台北看到的浪漫与荒谬用影片表现出来。

问:你写剧本要花多少时间?

答:「一页台北」花了我一年写剧本。现在速度较快,「明天记得爱上我」大概五到六个月写完,但修改就花了一年。

问:你在美国出生受教育,写中文剧本很不容易吧?

答:我其实是先用英文写,然后跟朋友一起翻译成中文,再修改成现在台湾最流行的用语。回台湾这几年,我的口语不成问题,不过中文写作当然还是没有英文写作那么运用自如。

问:你是美国华裔,有没有考虑过将美国华裔的故事写成剧本拍电影?

答:我现在对美国华裔或者美国亚裔的电影还没有兴趣,因为跟自己太贴近,而我自己的生活没有很多冲突。我想我对别人的故事更有兴趣。在亚洲拍电影很自由,遇到的工作人员合作都满顺利,而且在亚洲,导演很受尊重。

他看李安:走他的路太不容易

问:你有没有想过回美国拍片,走进好莱坞?

答:那要看机会,我想我还要拍更多电影,累积更多成绩,才可能进入好莱坞。否则我现在回美国拍片,等于要从头开始。很多人都想追随李安的脚步,可是很不容易。因为他太会讲人的内心、人的关系、家庭的关系,可以突破任何时代、任何文化,他也一直在找不同文化。

问:李安也很会选角,谈谈你的选角经验?

答:我每次选角都不太一样,「一页台北」的演员跟角色很像,不用花很多时间去调表演。

「明天记得爱上我」的演员本人跟角色不太像,像萱萱(范晓萱)跟小齐(任贤齐)都是人物跟角色很不相同,完全可以显出他们的明星魅力。电影开拍前,我会安排即兴演出的游戏,让他们找到角色的感觉。

问:李安曾经想尝试拍电视剧,你会拍电视剧吗?

答:美国电视剧的水准很高,台湾偶像剧要有梗,我想我现在还不适合拍电视剧。不过我喜欢看舞台剧,有机会倒想尝试导舞台剧。

问:你一定也看过侯孝贤的电影,有什么看法?

答:侯导的电影是艺术品,走位与摄影都是艺术品。

问:王家卫的电影?

答:王家卫的画面跟氛围太有感觉,是最浪漫的后现代电影。他的电影很个人,像「一代宗师」一拍三年,只有王家卫能够这样拍。

问:这趟回美国,听说你还参加了纪录片大导演迈可摩尔(Michael Moore)的影展?

答:是的。迈可摩尔在家乡密西根州举办了以他自己为名的影展。因为他在纽约翠贝卡影展中看到「明天记得爱上我」,就邀请我带着这部电影去参加他的影展。

问:你接下来要拍什么样的电影?

答:我下一部想拍公路片,大概会花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写剧本,成本不会太高。其实在拍「明天记得爱上我」之前,本来想先拍「南京东路」,描述台湾经济起飞的时代。剧本已经写了,可是找不到资金,也没有人愿意担任制片,好像大家对那个时代没什么兴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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