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圣他克拉拉会议中心」位于硅谷心脏，可想像在此进出的以高科技人居多。这一天，把中心演讲厅挤爆的人，却不是来学创业赚钱，而是来听历史的。

这场由新儒学大家杜维明教授把名作家白先勇介绍上台的演讲，是我13年来，在这可容600人的演讲厅里看到最座无虚席的一场。主办方酌收成本10元，因此票卖光了就得喊停，无法无限扩张。票在开讲前很久就售完，得在讲台上加椅子，但不少人不想坐上讲台，选择站在最末排。

当灯光暗下，昏黄中看到满堂炎黄子孙，在这异地他乡，群聚听白崇禧将军之子「讲古」，感觉很难忘。

因工作关系，见过白先勇几次。上一次在剧作家沈悦家中，一个原本是普通聚会的夜晚，白先勇不经意说「今天是我70岁生日」，好像说的是别人一样。

自从喜欢上「永远的尹雪艳」，读者有错觉作家也是「永远的白先勇」。那一晚，惊觉当年和王文兴、陈若曦等台大外文系友办「现代文学」的白先勇竟也「上了年纪」，登古稀之年。

往后几年就是简单的加法了。算算白先勇今年76岁。

但就像他上回来湾区，亲身推介青春版「牡丹亭」时一点不显年纪，这一回他再来，谈起自己燃烧十数年的生命替父亲编写身影传记，丝豪让人不觉得台上站着的白先勇已是祖父辈。

不论赋予崑曲新生命，或者为父亲戎马一生留存贴近历史真相的纪录，都是白先勇的志业，能为志业而唿吸、而活着，也就不信青春唤不回。

白先勇的母亲马珮璋女士生养十个子女，在战乱的大时代操持一大家子，却总能保持乐观明亮的真性情，白先勇说，但凡有母亲在，笑声朗朗，屋宇简陋也都成欢喜之地。

白先勇行八，建中毕业原本保送成大水利系。读了以后知道兴趣不合，于是重考，而且只要读台大外文。他要读文学！硬着头皮回家，秉报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父亲。当时但凡做父母，都希望儿子学理工，但白崇禧至终依了儿子的心愿。

「小诸葛」白崇禧生于民前18年，参与武昌起义也是「违抗母命」从军的。

历史好像总在重演。每个人都有自己人生里的鼓声，至终要追寻属自己的召唤。

就是白上将这第八个儿子，不愿学理工而要用一支笔追求幸福的儿子，替有志难申的父亲编写「父亲与民国」，争取到历史的发言权。

演讲前一晚，同样在沈悦家里，白先勇曾说，走到这个年纪，不能不承认，人生不脱两个字，就是「命运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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